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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陈韶丰
“老公，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来，过来我抱抱”
“趵.趵..趵...”（脚步声）
“唔~不要亲啦！都是口水”
“老婆，你猜猜我有多少钱”
“多少呀？”
“嘿嘿，我有100万！我们终于可以买房了！”
“趵..趵.趵”（脚步声）
“啊！真的假的？在哪里！”
“放在安全的地方了，等过阵子再拿回来”
“老公”
“老公！”
“嗯？”
“你那还有多少钱，我准备跟阿姨去逛超市，我身上没多少了”
“我看下”，我爬起来想找钱包。
“我刚看过了，你钱包里只有100多块钱了”
“嗯..”，我醒了醒脑袋，“哦我卡里还有1千多，农行的”
“那我拿去啦”
“嗯多买点好吃的”
“知道啦，那我们出去了，你再睡会儿吧”
“嗯”，我赶紧又躺了下来。
伸手从床头柜摸过来手机，眯开眼睛看了一眼，28号了。
“先去超市再去菜市..
“穿这个好看...”
“拿钥匙..
“咣！”（关门声）
28号了！差点又睡着了，不能再睡了...
“..叩...叩..”
“...叩.叩.叩”（脚步声）
“老公”
“嗯”
“你还没起床呢，大懒猪！”
我猛地坐起身来，“几点了？”
“都12点多了”，她一边脱着外套。
“还没起床啊，真是大懒虫”，我妈在卧室门口看了看。
睡过头了。脑袋还晕呼呼的，今天是怎么了，一直睡不醒。
“阿姨，我们做饭吧”，她走了出去。
我又接着躺下。想到今天要行动了，心里就慌得难受。
“嘚！”（打火机）
“嘶...呼.........”
要是能办到贷款该有多好，我也不用再强迫自己做这种违法的勾当，只求能把高利贷搞定，就算打一辈子工来还债我都愿意！
“喂~兄弟，什么情况，前几天都忘了给你回电话了”
我抬头瞄了下门口，“哎兄弟，那个信用社贷款怎么样了”
“什么？”
“我说那个
“哦还没得，我伙计那边还没给话儿”
唉其实远水救不了近火，即使能办贷款也不是这两天的事，不过听他这么说，连最后一丝希望都没了。
“应该能吧，他之前帮不少人都贷了款，一有情况我就给你打电话怎么样”
“那他具体是怎么
“啊？你说大声点啊我这边有点吵听不清”
“哎没事了，那你到时候再给我打电话吧！”
“你就放心吧，他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兄弟，都是有一说一的，说能办就肯定能办，现在主要是信贷员那边还没给他名额，你再耐心等等...
看来这个事必须得做了，别无选择。其实没有药也不是不行，就是，唉，一想起买药这事就特么恨得咬牙！
“那行吧，先谢了哈”
“兄弟之间说什么谢！他给准话了我就给你打电话！”
他语气很仗义。我在电话这头都能感受到他那斩钉截铁的神情，可是我特么现在要怎么办！
“嘚！”（打火机）
“嘶...呼.......”
重新买药肯定来不及了，也不知道哪里有卖，
“嘶...呼....”
看来只能直接用刀架在她脖子上了，她应该...但问题是我上车之后要怎么操作才能不让她大喊大叫？
想得头疼！半个脑袋都枕麻了，翻来覆去就是不愿起床。
哎对了，我可以骗她说有人追杀我，让她快点开车...不，追杀太吓人了，就说有人追我，这样应该好点。然后等车开到没人的地方就让她停车，然后用刀架到她脖子上...好像不行，这样我腾不出手来绑她。
我干脆先用绳子把她脖子和车头枕给套上，这样她就动弹不了，然后再拿刀威胁她让她不要出声，再用胶布把她嘴巴封住...
“啊..嗯..额...”
“你干嘛呀？”，艳艳突然站在门口奇怪地看着我。
我愣了一下，赶紧把手从嘴巴拿开，“我打哈欠呢”
“你快点起来刷牙洗脸，准备吃饭啦”
“嗯，我准备起来了”
“快点儿！”，她拿了水壶又走了出去，“阿姨，大懒虫还没起床..
“阿姨，你吃这个”
“够了够了，碗里还有呢”
面对艳艳的热情，她总是显得有些受宠若惊，也许是因为以前的关系，再加上相处得比较少吧。
她看着艳艳，又看了看我，仿佛在说愣什么，你也吃啊。
“你今天几点上班”
“3点多就去”，她一边嚼着饭，“你今天不用去哪儿了吧，在家里陪陪阿姨”
“我还不知道呢”
“没事，你们有事就去忙，我在家看看电视没关系的”
艳艳瞪了我一眼，给她夹了鸡翅，“阿姨吃这个”
“嗯，我自己来就好了，这碗里还没吃完...
饭菜很香，可我食之无味。看着眼前的情景，我多想就这么永远地陪在她们身边，简简单单地过日子，再苦再累我都不怕。今天出去，恐怕就回不来了。回不来的也许还有她俩的感情，这两个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阿姨你吃饱了吗”
“嗯，吃饱了”，她说着就准备起身收碗。
“让他收！我们看电视去”
“对新来的林局长 得尽快地了解 这非常重要啊 要不然 咱找谁说去...”（电视声）
“这人一看就不像好人”
“嗯”，艳艳一边在化着妆，“好像这个人一直都演坏人的”
她手里捏着遥控器，时不时地看着艳艳，眼神里有些失落。可能想到过一会儿她就去上班了，也可能觉得眼前的这个姑娘化起妆来不够朴素，担心她儿子会留不住。
“那你在那上班累不累啊”
“不累，我都习惯啦”
“嗯。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下，给人打工不要那么拼，你做得再多再好都是给一份钱而已”
“就是！现在好多公司都喜欢欺负新人，哎，什么都让你干，钱你还没人家拿得多...
其实不管工作还是持家，我妈从来都不是那种偷闲躲静的人，除了不希望她的孩子受苦，大概也是辛勤多年后难免有些徒劳的感慨。以前是对我说，现在是对艳艳说。
而艳艳不仅没有不耐烦，还聊出了相见恨晚的感觉，这看似两个女人之间的投缘，对我而言却是深如大海的情意。于是我将这份情意化作两瓣清甜的柑橘递到她嘴边，她毫不客气地咬住，傻呼呼地咀嚼起来。
当然也不能冷落另一个女人。我把剩下的剥了橘丝，给我妈递了过去。
她接过橘子，一边看着艳艳，“那你是不是要上班去了”
“呃，准备就去啦”
“那远不远啊”
“不远，唔..走路大概不用10分钟就到啦”，她可能也有些不舍，放下正在收拾的包包，“阿姨，我12点就下班啦”
“嗯，那你上班累了就记得休息一下”
“我会的，我先换衣服去啦”，她给我使了个眼神。
我跟着走进卧室。
“今天去超市花了三百多，我又取了五百，因为我没有钱了，你卡里还剩四百多”，她低声说着，把卡放回我钱包里，“我们要省着点用了，我到下个月10号才发工资”
“没事，过几天我钱就回来了”
“嗯”，她转过身，“老公，我想买台苹果手机”
“下个月给你买”，我帮她拉上拉链。
“可是要5千多呢”
“你这手机也用很久了，是该换了，贵点没事的”
她坐到床边，委屈地看着我。
“主要是为了工作方便，她们现在都在用微信了，我也想用，可是这个手机用不了”
“老婆，对不起！”，我蹲下来握住她的手，“我下个月给你买，买最好的手机！”
她嘟着嘴，眼泪在打转。
“阿姨我上班去了”
“那你路上多注意着点啊”
“知道啦，你有事儿就给我打电话”，她从茶几上拿了个苹果，“阿姨我走啦”
“嗯”，她起身目送她到门口。
然后看了看我，“你呢，你什么时候出去”
“叩”（关门声）
我把门带上，“还不知道呢”
她坐回到沙发上，捏着遥控器低头眯着眼睛看了一下，换了个台，又低头眯了一眼换了个台。
“锯子 好可怕呀 哈哈哈哈..咯咯咯...砍不着砍不着 惹我光头强 熊熊变绵羊...”（电视声）
“呵呵呵..呵呵..这光头强总被欺负”
她笑得很开心，不过像是在掩饰内心里的失落。
我坐到她身旁，“妈，你昨晚睡得习惯不”
“没事啊，这沙发挺舒服的”，她说着低头比划了下沙发，又继续按着遥控器，“刚才是哪个台了”
“好像是江苏卫视”
“那个叫什么来着..”
“叫..沉默，张嘉译演的”
“对就是他，我都记不太清楚他叫什么，不过这个人演的电视都很好看...
我有多久没再陪着她看电视，上一次已经是两年以前了吧。此刻她就坐在我身旁，可我却特别、特别地想念她。
“我和你爸这么辛苦供你们几个读书，省吃俭用，就是希望你们将来有出息，你要是不读书了，以后怎么办？”
“不读书就没法活了么！反正我不想读了！”
“你是真不知生活艰难啊，再过几年我们老了，做不了工
“以后你们老了我养你们！！”
“你不好好读书拿什么养？”
“你放心！我就算是去抢也抢一笔钱来养你们...（回忆）
也许这一天早已命中注定，当年的不懂事终究要应验了，看着身旁这个年近六旬的女人，我心里酸得一塌糊涂！
“艳艳现在应该已经到那里上班了吧”
“嗯？嗯，她4点上班”
她转头看着我，“那你什么时候出去啊”
“我还不知道呢，再等会儿吧”
“你有事就忙你的去，我自己在这儿看看电视没关系的”
说完她拿起手机看了看，“都4点多了，你有事就忙你的，我来你这儿不能耽误你工作啊”
“嗯”
是时候出去了。不管我想不想，这个事都必须得做，否则我真的要完了。
我鼓了鼓劲儿，“妈，那你看电视啊，我换个衣服准备出去了”
“嗯，你忙你的去”
“那你自己在家多注意着点，你自己就不要出去了，这里你不熟，外边车又多，你饿了就自己吃点东西，困了就睡一会儿”
“嗯”
“昨晚你肯定没睡好，叫你跟艳艳睡房间你又不
“哎呀行了你快去忙吧”，她有些不耐烦，继续看着电视。
前天洗的鞋子到现在还没干透，温温的湿湿的，才刚穿上，刚才的那股劲儿就一下子没了，好似要奔赴刑场的感觉。
我从床沿站起，一边拿起床头柜上的鸭舌帽扣上，扶了扶帽檐，习惯性地将左手揣到兜里，故作体面地走到角落的电脑桌前。
抽屉里放着一捆厚厚的透明胶布和一扎半个小拇指粗的尼龙绳，它们现在有了一个新的名称，叫作作案工具。我拉开第二个抽屉，一袋崭新的口罩在旧物间很显眼，其实它完全可以一起放到第一个抽屉，只不过怕艳艳看到了会起疑。记得前天买口罩的时候，我还在药店的小姑娘面前大声地嘀咕，说什么今天回去要把厕所给洗了，呵。
最下面的那个抽屉里放着一把匕首，略微带点弧度的黑色刀柄看上去握感十足。其实我不是有意想买这种刀子，那天下午艳艳不小心把水果刀给弄断了，然后我去超市的路上正好遇到卖刀的贩子，我一眼就看上它了，那是一种男人对兵器的天生的崇拜。
对，就是这张照片。我拿起桌上的相框，缓缓退了两步坐到床边。
记得那时候我们刚租的单间，还没开始做饭，菜刀自然也没有，等我买完刀子回去的时候，看到扎着个丸子头，穿着刚洗完澡的睡衣盘着腿坐在床上的她，抱着那个青黄色的大芒果在啃皮，啃得坑坑洼洼的，应该有点酸，她一边啃一边呲着牙，那傻呼呼的样子可爱极了，我便拿出相机给她拍了下来。
我抚摸着相片里她的脸，撩着那几根散落下来的湿漉漉的头发，爱意油然而生。
好像那次以后，没过几天我们就把锅碗瓢盆都买回来了，开始了属于自己的小生活。不过经常都是我在下厨，因为有一次她说我做的菜很好吃，打那以后我就一直都想给她做。没错，我就是想听她夸我好厉害。
那时候她还在读书，我也没什么钱，所以我们的户外活动就很少，难得相聚的周末一般都是在家里度过。吃完饭会一起看看电视，不想看了就横七竖八地趴在床头聊天，无聊了就拿出手机玩起贪食蛇，一部手机，谁玩输了就轮到对方，可她笨手笨脚的每次都活不过三秒，然后总在一旁抱怨我玩得太厉害，有时候甚至会动手搅和，我只能故意把自己给咬死，她就会扬着脸，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把手机夺过去，然后我就会搂住她，然后...
然后...唉！我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一时间想哭哭不出来，想吼又不能吼，只能把相框一把甩到旁边，双手捂住脸拼命地发泄！
“嗯，这鞋子洗得还算干净”，她看着我从房间里出来。
我坐回到她身旁，“妈，你吃点水果不”
“那我吃个蕉”，说着她自己掰了根香蕉。
“嗯这个蕉很甜”，她看了看我，“你吃不”
“我不吃”
“我要把他驮出去 你给我多少钱呐 呵呵呵呵 钱却没有 没钱 没钱你白使唤人呐 我才不干呢 我不干...”（电视声）
“呵呵呵，这猪八怪也真是够精的”
我迎合着笑了笑，假装认真地看电视。
她都不知道已经看过多少遍西游记了，可每次都能看得这么津津有味。想想，她这辈子除了看电视，好像就再没有过什么爱好了。
“那你要出去了吗”
“等到5点再出去，现在太阳晒”
她转头看了眼窗外，又接着看回电视，神情变得有些不自在。她当然知道我是想多陪她一会儿，因为这天儿快阴沉一整天了，也就到了这会儿才刚冒出来的夕阳。
其实她每次假装不耐烦，大概都是不想耽误我们，不想给我们添麻烦。很难想象明天后天，或是将来的哪天，当得知自己的儿子因为绑架而被抓，她会有多么伤心！
可我真的已经走投无路。我有尝试过很多的设想，但这二十万的高利贷，每个月两万的利息，是我目前无论如何都偿还不上的，总有一天事情会败露，总有一天这份压力会降临到这个生活并不富裕的家庭，想到这个辛苦了几十年才刚刚看到希望的瘦弱的女人，脸上又重新出现茫然...
我只能狠下心来，将这个豪赌进行到底！
“有人追我，快开车！”，“不要喊，开车，有人...”，我一定要装得很像，要让一切都很自然，不能让她觉得我会伤害她。
我心里默默练习着。我盯着时间，每分每秒都在煎熬，真希望它能停下来！
“都快5点了，你再不出去一会儿天就黑了”
我顾不上她脸上的忧愁，低头看了眼手机，又继续盯着电视，“嗯。我准备出去了”
还有6分钟。还有6分钟！
唉，想到将要踏出这扇门，将要脱离想象去面对现实，就瞬间慌得一点力气都没了。要随机找到一个有钱的目标，再用这样挫劣的手段去绑架，越想越觉得不现实...
天色渐近黄昏，屋子里的光线也暗了不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地焦虑过！
我多么想就这样一直陪着她，一起说说话，看看电视。此时此刻我才真正明白原来幸福是那么简单！
“你们看 这是乌鸡国国王 你看他容颜未改 就像活着的一般...”
“果然有宝贝 归我老猪了 八戒 哎 哼哼哼 你说好了归我老猪...”
“师父 可别让这猴头给骗了 他要医不好这国王 干嘛让我驮回来呀”
“悟空 出家人以慈悲为本 你若是能医活这国王 也好叫他们夫妻团聚 父子重逢啊...”（电视声）
“妈，我今天不出去了”
呼！绷了一整天的情绪，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豁然解开！
“怎么又不出去了？”，她疑惑地看着我，“你不用担心我，你该办什么事就去办”
“我等人电话，还没见他打来，今天就不用出去了”
“嗯。哎哟这猪八怪老是跟悟空作对，呵呵呵...”
她回过头继续看着电视，不过笑声明显比刚才开心多了。
今天二十八号，还有一天时间，我应该再策划一下，争取多一些把握，现在感觉一点把握都没有。对，我应该好好再策划一下，争取一次成功，这个事只能成功...
唉，也许我不应该这么懦弱！
但我现在就只想这么陪着她，不管时光有多么短暂，不管天会不会塌下来！
“妈，你还吃水果不”
“不吃了，吃很饱了”
“晚上我带你去广场玩好不”
“你真不用出去吗”，她看着我，“别耽误工作啊，我自己在这儿没关系的”
“真不用出去”，我微笑着。
“嗯”，她看我高兴，也有点高兴，“不过艳艳要到12点才下班呢”
“没办法啊，她要上班”
西游记播完了，她在不停地换着台。
“你说还有没有呢”
“不知道呢，一般是两集连播的，你刚才看了多少集”
“好像看了两集”，她愣了一下，“哦豁那就是没有了”
“那我上电脑找给你看好不好”
“不用，不用那么麻烦，我看什么都行的”
“不麻烦，你想看我就给你找”
“不用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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